快意恩仇的李敖傳奇

 

李敖在冤獄和不斷鬥爭的一生中,自認以正義為精神動力,相信有仇報仇的人才能有恩報恩,也自稱文章勝過魯迅;他要編《中文大句典》為中文重新定位,建立永恆的典範。

                                       本文轉載自亞洲周刊第34期 (1999年8月29日)

離開中國大陸半個世紀後,李敖最近在台北工作室接受香港鳳凰衛視中文台的專訪﹐透過以大陸為主要傳播市場的鳳凰台,首次面向大陸觀眾。約兩億大陸觀眾也見識了這位在台灣和海外備受爭議的大作家的風采。李敖言詞的犀利、知識的淵博,和他筆觸銳利的作品一樣,在大陸觀眾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在與主持人楊瀾的談話中,李敖剖析自己的個性、 文章,點評魯迅,介紹編撰《李敖中文大句典》的宏圖,旁徵博引,語帶機鋒。

楊瀾原是北京中央電視台王牌主持人,赴美留學後,一年多前到香港加入鳳凰衛視,開設《楊瀾工作室》節目,專訪各地有代表性的人物。以下是訪問摘錄﹕

中國文化中一直缺少反對者﹐而你卻非常堅定地要做反對的聲音﹐不過也有人說李敖只會說些反對的話﹐當國民黨獨裁已經過去﹐你就沒有了反對目標﹖

這話也不盡然。我寫的《李敖大全集》目前已出到四十本了﹐這麼厚的每本六十萬字﹐比《魯迅全集》已經多了一倍。只要真正看了我的書﹐就會知道我的寫作面和打擊面其實是很寬的。

你有沒有自我懷疑的時候﹖

有過。當我被國民黨刑求的時候﹐我也曾懷疑過。有一次他們對我搞「拶指」﹐把幾支圓珠筆夾在我左手﹙的手指間﹚﹐又抓住我右手放在我左手上面﹐然後從外面用力捏右手﹐當然很疼了。你去看《儒林外史》﹐故事堶悸漱k孩子就吃不消﹐很疼的。他們放開我的手後﹐還戲謔性地跟我開玩笑說﹕李先生﹐你不要怪我們﹐不是我們使你疼﹐是你的右手使你的左手疼。我也跟他們開玩笑﹐我說我也不怪我的右手。他們說﹕那你怪甚麼﹖我說﹕我怪圓珠筆。但事實上那時候我怪我自己……

那時你才三十六歲﹖

三十五歲。那時我有一點點難過﹕為甚麼一闖了禍就要受皮肉之苦﹖你懂我意思嗎﹖因為肉體背叛了你的精神﹐精神還是很穩定的﹐可是你的肉體開始痛苦。所以我才知道人的成長不是一開始就很英雄豪傑的。你看看聖女貞德就在堶掉g過悔過書﹐經過動搖過程﹐後來她才成功了。

你出來後這個仇是怎麼報的﹖

我寫了那麼多書﹐顛覆他們的問題﹐查出他們的黑資料、爛賬。比如蔣介石說他是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我查出他是冒充的。諸如此類﹐也不能說我把他們醜化﹐你不能說講豬八戒醜就是罵他﹐他就是那德性嘛﹐只不過把真相寫出來。

你會不會特別相信毛澤東說過的一句話﹕「與人鬥爭﹐其樂無窮」﹖你一開始因為堅持自己獨立的思想﹐所以在比較恐怖的氣氛中﹐你需要自衛、抗爭﹐但慢慢的﹐抗爭成了一種習慣﹐你也就以此為樂趣了﹐是嗎﹖

也不是。我要看對象。像毛澤東講「與人鬥爭﹐其樂無窮﹔與天鬥爭﹐其樂無窮」﹐可是與天鬥你鬥不過它﹐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擋不住。在可鬥的範圍內當然要鬥。可是還有更重要的原因﹕你覺得自己站在正義的一邊﹐要有這種精神動力。如果你沒有精神動力﹐鬥就沒有力量。

你覺得在你的鬥爭中有愛嗎﹖

我的鬥爭也是一種大愛的表現﹐就像清朝彭玉麟講的﹕烈士肝腸名士膽﹐殺人手段救人心。雖然他表現出來的是金剛怒目﹐骨子堿O菩薩低眉﹔因為菩薩低眉﹐才能表現出金剛怒目﹐動力還是對人間的大愛﹐手段可能是霹靂手段。

你覺得一生最低潮的時候﹐對你打擊最大的是甚麼事情﹖

是剛坐牢時被疲勞審問﹐覺得天要塌下來了。朋友背叛了﹐同志背叛了﹐親人也背叛了﹐女朋友也跑掉了﹐那時覺得是很嚴重的。

那時候誰和你站在一起﹖

沒有。只有自己跟自己站在一起﹐覺得天要塌下來了﹐覺得世界整個地離開了你。

這會不會使你以後不再相信甚麼人﹖

這種經驗使我比較多疑。但我知道﹐人不要給他放到邊緣來考驗他。你不考驗他﹐他就很好﹔你把他逼到邊緣來考驗他﹐他可能惡形惡狀就出現了。所以最好不要有被考驗的情況出現。

在這麼長的時間中﹐你有沒有值得信任的朋友﹖難道你一兩位知心朋友都沒有﹖

當然有。但要避免讓他陷入被考驗的狀態。一旦他被考驗﹐就可能﹙叫你﹚灰心或失望。

你不覺得很寂寞嗎﹖

我是很寂寞。所以我才覺得一個人過(日子)反而最強。我覺得最強的﹐是一個人在牢堙M最強悍的時候。我現在也很強﹐朋友婚喪喜慶一概不參加﹐吃喝嫖賭、打牌、喝咖啡、喝茶、喝冰水﹐我都沒有。我的生活非常無趣單調﹐我是個工作狂。

所以你說希望自己有個像李敖那樣的朋友。

是﹐是。﹙笑﹚

很多人把你和魯迅相提並論﹐說你們都是「橫眉冷對千夫指」﹐都是犀利的文筆﹐毫不容情。你怎麼來評價﹖

我認為這個類比不太正確。第一個﹐我從來不太橫眉冷對﹐其實我是笑嘻嘻的﹐我可能是個笑面虎﹐不是那個得了肺病要斷氣的樣子。我父親是魯迅的學生﹐在北京大學。我對魯迅的評價同大陸的不一樣﹐我覺得魯迅在大陸是過分被炒作了。這個說法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魯迅的弟弟周作人就這樣講過。魯迅寫《阿Q正傳》這些東西蠻好﹐寫《中國小說史略》也挺了不起。可他那些雜文其實並不好……

怎麼不好呢﹖

第一個﹐他用的是日本文法﹐是從日本轉過來的中文﹐那個中文很彆扭。第二呢﹐他的情緒語言太多﹐把情緒語言抽走以後就沒有資料了。你看我的文章﹐我也罵人﹐但把情緒語言抽掉後下面是資料。就像一盤菜一樣﹐你把辣椒抽走後下面是肉。懂我意思嗎﹖魯迅顯然不是的。我認為魯迅在這方面是過分被高估了。事實上魯迅直到死﹐還拿國民黨政府的錢﹐現在我們查出紀錄來﹐還拿中央研究院的錢……

這並不妨礙他作為一個正直的作家……

那有可能。但我們這些不拿錢的人又怎麼解釋呢﹖我們當然高他一等﹐你懂我的意思嗎﹖

如果你不是這種笑面虎的性格﹐沒有這種頑童性格﹐你覺得你的身體﹐包括精神狀況﹐能像現在這樣嗎﹖可能早氣死了﹖

我早就得胃癌了﹐早就被嘔氣嘔死了。就因為我有開玩笑的性格﹐所以我變得很快樂﹐沒有這方面的病。

你無論白天經過怎麼激烈的筆戰、打官司﹐你晚上能夠倒頭就睡嗎﹖

當然。我白天也很快樂。打官司打敗了﹐法院判決書來了﹐我第一個反應不是生氣﹐是趕緊坐下來整那個法官。不要花一分鐘時間生氣﹐不要等一分鐘﹐立即展開報復。

也有人說你總是在破壞﹐看到不義行為或你認為不公平的現象﹐就要去破壞﹐你的建設性又表現在甚麼方面﹖

那就是建設﹐那就是建設。只要看了《李敖大全集》後﹐就可以看到我那麼多的建設性的一面。尤其是我的一本小說《北京法源寺》﹐最代表我建設性一面的成就。大家把我低估了……

你能不能簡單介紹一下那本小說﹖

北京有很多廟﹐這個廟不算最有名的﹐但它是歷史最悠久的。因為它的前身是唐太宗時代的忠烈祠﹐它的背景是從唐朝開始的。所以﹐在小說堶惕琱瑗i了它的背景。好比說過去宋朝的皇帝﹐「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的那個靖康之難以後﹐徽宗、欽宗兩個皇帝被運到東北去的時候﹐欽宗就曾住在法源寺。南宋有名的人物謝枋得就餓死在法源寺。所以它是非常有悲蒼性格的一個中國建築。我的小說就以這個地點為背景﹐寫戊戌之變的故事。從這奡N可以看到我在文學方面的造詣。

你為甚麼選擇寫戊戌變法﹖那是你寫的唯一一部長篇小說﹖

沒有錯。在這堶情M他代表了一個性格﹐在危險跟逃亡之間他選擇了危險……

你說的是譚嗣同﹖

對﹐是譚嗣同。這堶惘釩雂j的一個內心掙扎。他為甚麼要選擇那條路﹖人都這樣的﹐要經過內心的掙扎﹐要經過天人交戰的。人一開始不是很勇敢的﹐一開始不是很正確的﹐可是慢慢經過選擇﹐經過錯誤﹐最後成功了。我覺得這代表他一個人成長過程堶掖抮貑m的一部分﹐如果把它發揮出來。

如果你在戊戌變法的時候﹐你會選擇甚麼﹖

我會選擇梁啟超的辦法﹐我會走掉。﹙笑﹚

你會說「把容易的交給別人﹐把難的交給我」﹐是嗎﹖

因為梁啟超走了以後﹐他用《新民叢報》發揮那麼大的力量﹐最後把壞政府推翻。所以他不要做烈士﹐他要做個成功的人。做成功的人比做烈士應該更正確。

你曾說當代中國寫白話文的第一名是李敖﹐第二、第三名還是李敖﹐你現在還這麼認為嗎﹖

我這回有一點要修正﹐當時我說的是五十年內、一百年內﹐現在可能要講一千年內。

還是當時你的那句話﹕你們捧我我很難過﹐因為你們還捧得不夠﹐所以我要自己捧。

這是我文章的表達方法。一般人會說「我的文章最好」、「我的文章千古獨步」﹐可我不這樣表達。我說﹐五十年內或一百年內﹐中國人寫白話文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你看了以後會很氣﹐不服氣﹕「你亂講﹐你吹牛」﹐可是這句子你是忘不掉的。這就是我處理中文的能力。根據我寫這三千萬字作張本﹐我覺得我比魯迅他們高明很多。

你覺得你文字上最顯著的特點是甚麼﹖簡潔﹖

不單是簡潔。過去有個在中國共產黨堶捫魽m紅旗》的老先生﹐後來跑到國民黨堶惆茪F。他是被判過死刑的﹐後來經過談判﹐跑到這邊來了。這老先生辦過《紅旗》﹐很識貨。他有一次跟我說﹕「你有三個人文章的本領﹐你有胡適文章的清楚明白﹐有陳獨秀文章的氣象澎湃﹐有魯迅文章的那種尖刻。」我覺得我有他們文章的﹙用手畫了個大圈﹚特色。

你最近正在編一本《句典》﹐人家有字典、辭典﹐你現在要編《句典》﹐為甚麼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過去大家有一種錯誤的思想﹐以為中文很難學。其實中文現在跟電腦結合之後﹐很好學。第一個﹐中文文法是全世界最簡單的﹐可以直接把形容詞當動詞來用。比如「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紅」跟「綠」都是形容詞﹔「莫等閑白了少年頭」﹐這個「白」字是形容詞。還有方塊字。方塊字是很難的﹐但當方塊字跟電腦結合﹐方塊字就很容易了。所以我認為中文需要重新定位。可是定位的話呢﹐不要被洋鬼子比爾·蓋茨他們來給我們定位。因為他們定位成功以後﹐一種爛的中文就出現了。我們現在看基督教新舊約全書﹐那就是很爛的中文﹐唸起來怪怪的﹐甚麼原因呢﹖因為那是外國傳教士翻譯的﹐可你無法消滅它。所以我很怕爛的中文被洋鬼子確定﹐才要搶救中文﹐編一部《李敖中文大句典》﹐八百萬字﹐由我來確定最好的中文是甚麼。

其中有多少句子是李敖的呢﹖

應該說﹐絕大部分的好句子都是我的。﹙笑﹚那些爛句子﹐作反面教材的﹐都是別人的。

你對中國文化有很深的了解﹐還非常熱愛﹐但你當年為甚麼還要提出「全盤西化」這麼一個論點﹖

「全盤西化」並沒有否定中國文化﹐而是為了使我們在短的時間堶掬雃角@個強國﹐我們需要用西方文化的方法來強國。

那你還是要「師夷人之長技」﹖

沒有錯﹐現在我就這樣想。

但思想體系上還是中國的﹖

不完全是。思想上我們很多地方是西方的。就比方我這樣喜歡跟人鬥來鬥去﹐中國傳統文化堶惇O不可以打官司的﹐對不對﹖不可以惹是生非……

但不能老說自己第一……

所以我就開玩笑地曲解孔子講話。孔子說﹕「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我跟一般人一樣﹐希望你們不要打官司﹐那是中國習俗的觀念。可是我要改寫這句話﹐「吾猶人也」﹐我們是猶太人哪﹐猶太人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猶太人全世界都不喜歡他﹐但這個民族絕對不會說「算了」。有仇不報的人就是忘恩負義的人﹐這種人因為他感情太淺﹐有仇不報﹐有恩也不報。所以我認為﹐ 我們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猶太人。

你把中國歷史都研究遍了﹐世界史也研究過很多﹐你覺得你最希望做甚麼時候的人﹖哪堛漱H﹖

我蠻喜歡做唐朝的人。我覺得唐朝人的氣魄……甚麼氣魄﹖當時徐敬業的好朋友單雄信同唐太宗作對﹐最後被抓起來了﹐唐太宗要殺單雄信﹐徐敬業為他求情﹐說我希望你給我做小官﹙就可以了﹚﹐我寧願把官捐出來保護自己的朋友。唐太宗不肯﹐要殺單﹐結果呢﹐徐敬業割一塊肉給他的好朋友吃掉了。他說﹐我的一部分肉跟著你去死﹐你是我的兄弟﹐我的一塊肉給你吃下去﹐跟你去死。

你覺得現在的中國人已經沒有這份俠義了﹐是嗎﹖

全世界都沒有了﹐全世界都沒有了。

所以你很懷念……

我很懷念。你剛剛講我只寫了一本小說﹐也有一個人﹐世界上有名的人﹐一輩子只寫了一本小說﹐就是西班牙籍的美國人坦塔雅那。他有首詩﹐第一句就是「我的一部分跟你死掉了」﹐我的情人死掉了﹐我沒有死﹐可是我生理上的一部分﹐或者我心理的一部分﹐跟著你一起入土了。我覺得這代表了真的感情。當你一個親人死掉了﹐你跟他一起死掉。

在你周圍﹐比如說你的母親﹐到你過去的情人或妻子﹐到你的女兒﹐你似乎都有些困惑是不是﹖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前輩子大概欠了女人的債要還﹖

家堣H﹐像母親﹐像我那未婚而生的女兒﹐她們帶給你的苦惱﹐有時候你說不出口的。像我這個心狠手辣的人﹐對她們下不了手的。你懂我意思嗎﹖我想起美國第三任總統傑弗遜一句話﹐如果時光倒流﹐兒時可再﹐他重新活一遍的時候﹐他跟他母親生活這段日子他寧願不活﹐寧願少活三十年。

為甚麼呢﹖

別人不曉得的。這痛苦別人不曉得的。林肯後來絕後了﹐他的兒子後來做到美國國防部長﹐可是他沒有小孩子﹐林肯這一支等於絕後了﹐他的兒子把林肯的太太﹐就是他的媽媽送到瘋人院。你看多奇怪﹐怎麼把媽媽送到瘋人院﹖林肯的兒子說﹐我的痛苦你們怎麼知道呢﹖沒有一個人知道﹐也沒人信。

你覺得這一次的婚姻比你上一次的婚姻怎麼樣﹖

當然穩定多了。我認識現在這個太太已經有十五年﹐我們認識了七年多的時候結婚的。這證明了一點﹐證明我還可以過婚姻生活﹐不像我前妻胡茵夢所說的那麼瘋狂。

是不是覺得應該找一個……起碼不要找個名女人﹐這樣可以給你相對比較安定的家庭生活﹖而你跟胡茵夢結婚有沒有那種虛榮……

當然不是。那時我坐牢剛剛出來﹐你不了解我們坐牢那麼多年出來以後﹐對女人的欲望是超乎常人的﹐那是可以諒解的。

現在十八年過去了﹐你們為甚麼還不能把這件事忘掉﹖她寫書披露很多你這些細節﹐你再花很多時間在電視節目堨h攻她﹐你不覺得這有點殘忍﹖畢竟你們還有點比較美好的東西……

沒有錯。可是有的人不要維持這個均衡的時候﹐那就要破壞這個均衡。有一點我必須要申明的﹐她所談的部分﹐尤其是我所談的部分﹐不是男女之間的私事﹐不止於這些﹐而是涉及世道人心。

*你最不能原諒是不是還是因為她……

作偽證。在國民黨要鬥臭我的時候﹐她是我太太的身分﹐她作偽證。

你當時很傷心﹖

我不會有這種負面感情﹐我唯一一種負面感情就是仇恨﹐那種悲哀、沮喪、憂愁、痛苦﹐我都沒有的……我都是正面的﹐就是打擊、反攻、消滅。只有正面感情﹐沒有負面的﹐我沒有時間去搞負面的感情。

接下來的日子你最大的願望是甚麼﹖

我希望能把中文重新定位﹐這個定位方式就像英文一樣。你記不記得﹐當年英國開國會的時候﹐國會議員講的是法文﹐不是英文﹐因為那時候英文還沒有定型﹐可是後來﹐約翰遜出來﹐他花了八年時間編了字典後﹐把整個英文確定了。所以我希望能把整個好的中文句子﹐從此作一確定。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李敖……

我講個故事給你聽……當年亞歷山大大帝去看哲學家狄亞傑尼斯﹐狄亞傑尼斯在一個木桶子堶掠竣擖浴﹐他對皇帝講了一句話﹕「請你不要擋住我的陽光。」皇帝辭別以後講了一句話﹕「如果我不是皇帝﹐我希望我是狄亞傑尼斯。」既捧了自己﹐又捧了這個哲學家。我最後一句話告訴你﹐如果有來生﹐如果我不是李敖﹐我希望我是李敖第二。

(文/曹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