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跨越二000高雄演講會
講題:高雄人缺了什麼?
整理/新黨新月刊編輯部
新黨為總統參選人李敖主辦的「跨越二000年系列演講會」,以「迎接新世紀,埋葬舊思維」為總主題,十一月十四日(周日)下午於高雄技擊館揭開序幕。
全委會召集人李慶華於當日致詞時表示,新黨主辦的李敖演講會,第一場特別選在高雄,就是為了打破「重北輕南」的政策,李慶華強調,新黨希望兩岸和平,幾年前最早提出兩岸開放三通直航;當時扣新黨帽子的人,現在都變成了信徒,像宋楚瑜、許信良、陳水扁,都主張直航了,所以新黨是前瞻性的政黨。像新黨這樣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的在野黨,因此總統選舉,新黨的代表也要找一生走來始終如一的人,就是李敖。
李慶華也指出,李敖演講的主題是「高雄人缺了什麼?」事實上,高雄人除了缺飲水、捷運、工作外,也缺「一位穿紅夾克的李敖」。李召集人並代表新黨向所有支持者致敬,也感謝這次辛苦配合演講會籌備事宜的高雄市委會召集人梅再興議員、當地公職及義工團體。最後他表示,過去新黨有沒做好的地方,今後一定會改進,請再給新黨機會,並多給建議。
演講會是由梅再興議員主持,到場的當地公職人員有于樹潔、李瀛生國代、陳明瑞里長、陸文瑜民代;在向群眾介紹完後,隨即請李敖先生上台演講,最後並開放時段,接受在場觀眾向李敖挑戰,許多南部民眾把握這難得的機會,準備了各種高難度問題來挑戰,李敖也一一回應,誠實以對,表示批所該批、罵所該罵,不願討好任何人,獲得了全場最高的喝采。
李敖:我已經好多年沒來過高雄了,多年前在高雄講演時,當時主辦人就說「你是唯一一位外省人敢跨過濁水溪,到南部罵台灣人,結果還沒被丟蕃茄、丟雞蛋的。」演講前,我跟李慶華講過去這樣的記錄,並說如果今天來講演,出現了蕃茄或雞蛋,要怪新黨;可是于樹潔國代跟我說「新黨已經在高雄地區和地方感情融和的非常好了,早就不被丟蕃茄、雞蛋,如果今天還有丟蕃茄或雞蛋的事發生,絕對怪你李敖先生」。
李登輝對記者說他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
今天早晨,看到陳水扁在報上抱怨的談話,他說民進黨和他這位總統候選人沒有被媒體公正的對待;報上說,阿扁表示「有人說了『我是台灣人,更是中國人』,大家聽了就高興的要死,認為他和我們一樣,但是重點是後面那句『我是中國人』,都沒有人注意,大家都不去想一下其中的玄機何在,就以為這個人過去和我們不一樣,現在已經一樣。」當然他是特別暗指宋楚瑜這些外省人的想法,可是我手上立刻拿出以前李登輝對紐約時報的談話證據,記者問李總統如何看待自己,李登輝毫不猶豫的說「第一我是台灣人,第二我是中國人,所有的台灣人從中國大陸來到台灣已是很久以前了,我們在這裡生活,也愛這個地方,但是當然我們也都是中國人。」請注意,這些話不是新黨也不是宋楚瑜說的,而是陳水扁要追隨的對象李登輝說的。李登輝對紐約時報記者兩次說他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所以陳水扁把「我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這個陳述,當做「帽子」戴在任何人頭上,我們必須向阿扁抗議,這句話是李登輝說的。
我們知道來了一個日本人,昨日下午(十一月十三日)新黨也召開臨時記者會回應此事,原因是清早看了報紙才恍然大悟,李登輝秘密作業,越過外交部直接約了石原慎太郎到台灣來。記者會上,李慶華、馮滬祥和我都表達了立場,我同時附加一點,警告台北市長馬英九,若他見了石原,我就跟他翻臉。為什麼要警告他?請大家先看我一點點圖片的展示(李敖拿出一批圖片展示說明)。現在問題不在石原是一個極右派軍國主義、日本民族主義者,問題是在石原是一個「抹殺事實的軍國主義、民族主義者」,這個太恐怖、也太可恥了,我們難道都沒有反應嗎?也許有人說,殺了三十萬人,跟我們台灣有什麼關係呢?若說這些被殺的是中國人非台灣人,但是,日本人也殺台灣人,我拿照片出來證明,另外霧社事件時,日本也殺了台灣原住民。
再來,石原否認慰安婦一事。二次世界大戰時日本強迫台灣女子到軍隊做性奴隸,不答應就殺掉;最後,台灣剩下七、八十歲的可憐女人還有五十六位。後來因為日本想進入聯合國安理會的會員國,被查出來還有壞事沒有處理好,慰安婦就是其中之一,而被迫面對;就想出要給慰安婦每人五十萬台幣和解。注意,這錢不是日本政府給的,而是由日本民間團體捐的,和日本政府沒有關係。當時一位偉大的律師王清峰女士,一直在幫助這些慰安婦,她們待在窮鄉僻壤,一輩子沒來過台北、高雄,都是鄉下人,這輩子沒有老公、小孩,日子快過不下去。王清峰女士勸慰安婦,說為了個人尊嚴、國家立場、民族大義,不要拿這筆錢,但是這些慰安婦很難過,又老又病了,這五十萬不能要又想要。
義賣收藏品幫助慰安婦
我知道了這件事,找了李慶華告訴王清峰我提的解決辦法,就是我拿出收藏的藝術品和紀念品辦一次大型義賣會;為什麼不辦募捐呢?捐錢是不近情理的,就是我要做好事,求你把錢給我,這個不太合乎人情。義賣的藝術品是無價的,好比胡適先生寫給我的字,你說值多少?所以你買後不會覺得上當,而這些錢捐出來,可以讓大家做安排、做好事,所以提出這個計畫;當時義賣了三千三百萬,使可憐的慰安婦每人同樣拿到五十萬,而不要日本人的臭錢、髒錢。
當時我們做這些事情,李登輝在幹什麼?一句話都不講,後來我們才知道,他不但不講,還下了指示修改教科書,不可以吐露日本在台灣做的壞事。我們不要忘記,當時的日本教科書都承認他們在二次大戰有慰安婦這種不人道的事實,台灣的教科書反而沒有,李登輝在幹什麼?所以今天我們忍不住要說,石原這小子是公然否認慰安婦事實的人,請問李登輝把這種貨色請來,我們要不要表示一點態度?很不幸,今天看了所有媒體,證明這種抗議的聲音只有從新黨發出,別人連氣都不吭的,看看中央日報、自由時報,還在讚美石原,慰安婦是活生生的台灣人被日本人迫害,這個時候,我們還要歡迎這個否認慰安婦事件的日本人嗎?
同樣的,我們把地圖拿出來看,釣魚台是宜蘭縣頭城鎮外的小島,屬於台灣的領土;在中華民國之下,屬於台灣領土,如果有一天,台灣共和國成立的話,也是台灣的領土啊,石原公開說釣魚台為日本人的領土,請問台灣的那些英雄們,民進黨立委顏錦福,或者建國黨的朋友們,不是要組織義勇軍,要抵抗中華人民共和國,為什麼不去把就在我們眼前的釣魚台收回來呢?
昨天的新黨臨時記者會上,我有一個特別立場,我要警告我的朋友小馬哥,如果去見了石原,我會跟他沒完沒了。昨天夜裡,小馬哥打電話給我,解釋他是台北市長不是學者,過去在學者時,參加保衛釣魚台運動,還寫論文證明釣魚台是屬於中國的,可是今天做為市長,石原是來台北市的客人,不能完全不理他。我說,當然可以不理他,他不是你請來,是李登輝請來的;就好像美國總統請了江澤民到美國,江澤民到紐約市的時候,紐約市長不見,因為「我不贊成你,我就不見你,你不是我的客人」。小馬哥表示會面時會帶著龍應台,要談救災經驗與文化政策的交流,還可以考慮和東京結為姊妹市,對台北市應該是很好的事。
我告訴小馬哥,東京和北京是姐妹市,北京會答應嗎?「石原牌」是李登輝又新打的一張牌,從「七塊論」、「兩國論」、「夾擊論」,到邀請石原訪台,這是李登輝擺明要製造兩岸不愉快、緊張氣氛的時候,你何苦以自己的清望替李登輝背書,來淌這混水?
我舉這個例子告訴大家,不是只有高雄人缺什麼,台北人也缺了什麼,證明了住在台灣島上的人,我們的頭腦可曾發生什麼故障,像小馬哥這麼溫柔敦厚的人,都可能在重要關頭做錯誤判斷。順便帶來我今天的題目「高雄人缺了什麼」,要談到最令我懷念的一位高雄人,就是當年和我一起被國民黨迫害的彭明敏。
今天立委沈富雄,出來批評我們,說我們這個、那個,當時我們在第一線跟國民黨打拼、為台灣爭取自由民主的時候,沈富雄在做美國人,是洗腎的醫生,當我們把天下打下來後,他跑回來,開始講評我們,張三不好、李四不對,我要抗議,你們有什麼資格批評我們?但我絕不會說你們不愛台灣。
你們愛台灣,每個人都愛台灣,因為方法不一樣,你就開始恨我們,就醜化我們,這裡面被醜化最厲害的就是新黨;新黨這些朋友,既沒有「黑」,也沒有「金」,辛辛苦苦組這個黨,談了一個在我李敖看起來一點都不激烈的大陸政策,立刻被戴帽子,請問可不可以給人家這種罪名?今天我一開始就講出這點來,李登輝說「我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對不起,這話再也不要罵我們了。
彭明敏從美國要回台灣時,在時報月刊上講過一段話,記者問彭明敏說過「在美國的台灣人沒有資格喊台灣獨立」的話,彭答覆說「我認為在美國的台灣人,他們許多入了美國籍,沒有權力決定台灣的前途,要喊獨立一定要在台灣喊才有意思,我不是說台灣人就該喊台獨」。彭明敏公開否定這些美國人搞台獨;現在這批美國人都回來了,像台南市長張燦鍙、沈富雄這些委員們,回來指導我們如何在台灣爭取自由民主,這些我們已經爭到啦,還需要你們來指導嗎?今天我忍不住要告訴大家,這些人的話是不可信的,雖然如此,我還是要說他們跟我們一樣的愛台灣。
一國兩制是好的制度
有常識的人就知道我們跟大陸不能打仗的,那就應該培養談判的氣氛,看到沒有,凡是主張這種理論的人,都被戴帽子,新黨這麼可愛的黨,這麼穩健的談大陸政策,都不敢提出一國兩制,我代表新黨參選後,最早最明顯談出來,立刻就被戴帽子。一國兩制是好的制度,是鄧小平當時為了他莫斯科中山大學老同學蔣經國量身訂做的制度,他覺得這個制度對蔣經國是好的,所以他同意在一個中國前提下,海峽兩岸維持現有的制度,不打仗,維持五十年不變,這是一個很好的談判基礎。我可以告訴各位,當蔣經國死了後,鄧小平發現這個條件只適合蔣的,可是他不好意思收回,就承認還是一國兩制,結果鄧小平又死了,他提出來的一國兩制,變成了無限上綱,不能把它收回,現在還承認。所以我們在這個制度上和他們談判,甚至佔他們便宜,我覺得是不壞的事情。
不要妄自菲薄,我們都是愛台灣的人,可是愛台灣的方法很重要,我承認那些說「我是台灣人」的人他們的立場,甚至承認「台灣獨立」也是蠻好的一個構想,如果能夠實行的話,如果有可行性的話;如果沒有可行性,「台灣獨立」就是一個空話,「沒有可行性」!
彭明敏先生談到英國和美國兩個同文同種國家,然後英國承認美國獨立,變成兄弟之邦;今天陳水扁的大陸政策還在談這種特殊的國與國關係,也是兄弟之邦,好不好?「好的」,可是我要問,英國和美國成為兄弟之邦,有一個前提,就是打了一仗,美國打贏獨立了;我們要不要和中國大陸打一仗?今天關鍵就在這裡,如果要打,我們就準備打仗,如果不能打,準備好好跟他談。可是有人不這樣談,好不容易汪道涵要到台灣來了,「七塊論」、「兩國論」、「夾擊論」之後,現在還不夠,又加石原慎太郎出來,製造兩岸緊張氣氛,我認為真的是有些人拿我們整個台灣的人、愛台灣的人來做籌碼,在做豪賭,來害我們。所以 這時候,我才對小馬哥說他不可以見這個日本人,說什麼台北市政,什麼台北、東京的聯合,這些都是小問題,真正在大問題、大方向上面,小馬哥迷失了。
陳水扁的三通政策是騙局
彭明敏先生是愛台灣的人,可是他已經頭腦錯亂到不能很準確的判斷,怎樣才對台灣人有利;看到沒有?這幾天就對阿扁開刀了,他反對陳水扁的三通政策。阿扁的三通政策本來就是個騙局,抄了國民黨的、也抄了宋楚瑜的,可是他加了個大前提,等於是在兩個國家的前提下,才跟你三通,並且只是我到你家去,不許你到我家來,這根本行不通的。彭明敏連這也不贊成,難道他要打仗嗎?
不要再分本省人、外省人,台北人、高雄人,還是男人、女人了,住在這個島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聰明的台灣人,一種是笨的台灣人,今天我站在這裡說,在高雄或台灣南部地區有一些朋友們,還分本省人、外省人,太落伍了。因為真正的人只有兩種人,一種是高高在上,一種是低低在下,高高在上有可能是外省人俞國華,本省人辜政甫,低低在下的是本省人司機、外省人司機,有什麼不同?真正的力量是操縱在那批高高在上的人手裡,今天再分本省人就是好人,外省人就是壞人,或者本省人我們票就投,外省人票就不投,再這樣分類,你的頭腦、手法太低了。我今天站在這裡再度呼籲,不要再用族群來分類了。
上一次自由時報和自立晚報登出「台灣人要生氣了」大廣告,意思是說李敖、李濤這些外省人在欺負我們台灣人,我們台灣人要生氣了;我曾在電視節目中答覆登廣告的這位先生,「你可以說人生氣了,不可以說台灣人生氣了」,廣告裡面提了六次外省人,為什麼說我是外省人,你是台灣人?這是挑撥嘛。二次大戰時,美國統帥艾森豪將軍,後來做了總統,他說真的本領並不是在打仗一定打贏,因為所有將軍都會發生錯誤,錯誤最少的人會打贏,真的 本領不在打仗,而是美國和英國、不同國家的軍隊要融合,可以共同合作做戰,這是我艾森豪的本領。他舉個例子,一個美國兵和一個英國兵吵架,結果美國兵罵英國兵是「英國豬」,艾森豪將軍把美國兵叫來,要他回美國,他不適合在這裡作戰了,艾森豪說「你可以罵他是豬,你不能罵他是英國豬,罵英國豬就是挑撥感情了」。
不要陷入錯誤的族群情結
人可以生氣,台灣人不可以生氣。今天在台灣的人再用族群來分、教人家來分這個,我們必須來勸他、譴責他,說他不對。
我們不要再陷入高雄人彭明敏先生這樣錯誤的情結,我希望在這個島上所有的人都不要做錯誤的認定。再走這條路,我們都太落伍了,所以今天我看到宋楚瑜這樣的選擇,我們承認他在選舉技巧上是很高的,可忍不住還是要問,這不是典型省籍上的考量嗎?不然為什麼你外省人特定要選本省人搭配,你在北部活動,要選一個南部人呢?這是特定的打著族群的牌,可是為什麼這個牌有效,原因就是很多人的想法是錯誤的,這錯誤發生在高雄市身上真是比率很高;我必須站在這裡,站在高雄市的土地,向大家提醒。
最後,向一位最近在高雄逝去的老朋友蘇秋鎮,表達我的懷念,他是一個偉大的高雄人;他當時在黨外時代選上立法委員,到了立院,通過預算的時候,大家都不敢碰的就是國防預算,但是蘇秋鎮敢刪,那時康寧祥、張德銘這些人都嚇得逃掉了,他一筆一筆都攔截要刪。國民黨氣死了,對他沒有辦法,只好等他去小便時,開始通過所有的預算,他回來以後,發現四十個、五十個預算通過了,嚇得他都不敢去小便。後來他在高雄競選連任立委時,他向我要一句口號來證明他的偉大,我給他寫了五個字,叫做「膀胱真有力」。
我順便要講阿扁一句好話,阿扁是「膀胱真無力」,阿扁是壞的市長、是個更壞的總統,可是卻是個好的立法委員,在審查國防預算的時候,國防部把預算書拿出來,不能帶走,也不能抄寫、影印,立委看完國防部就要帶走,因為這是國家機密;阿扁看預算時,遇有很多的數字就記下來,然後拼命跑廁所去抄下來;所以在立法院,蘇秋鎮小便最少,而阿扁最多。
我舉這例子告訴大家,每個人在台灣都有他存在的原因和長處,包括阿扁在內。可是,阿扁跟他的老師李鴻禧,和李鴻禧的老師彭明敏,今天還鎖定這種台灣人投票給台灣人的觀念,我敢說這是錯誤的。今天我敢到高雄來,不怕蕃茄和雞蛋,來向高雄市的朋友講幾句話,我要告訴大家,一定要揚棄「不愛台灣」的這種情結,我們每個人都愛台灣,這點每個人都敢拍胸脯。